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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节 (第2/3页)
提及纯粹一年来经历了。 那些经历见识里,会掺杂几分民生治理,和对百民的忧虑同情—— 这才是谢重姒从未听过、一无所知的空白地带。 她听得茫然彷徨,甚至有几分德不配位的惶恐: 会有百越乱民为了一个脏馒头,争打地头破血流,会有失夫的贫妇抱子乞讨无法,最后被逼卖身,也会有瘫痪数十载的老者,家里实在无法照料,一根白绫送他上路。 那她呢?只是生得命好,就享受唾手可得的富贵锦绣吗? 皇权冷铁,尸骸堆砌,天金阙下尘埃不可见。 谢重姒本以为一切本该如此,当权者,纵横捭阖,谁都可以当棋子。 感情都是吝啬的施舍。 夏荷怒绽的时节,她却从宣珏的讲述里,敏锐地感知到那些不同。谢重姒味如嚼蜡地咬了口新鲜荔枝,不想再吃了,将盛着冰的托盘都推远了点,皱着眉,低声道:“……那该怎么做呢?” “珏见识尚显短浅,也不全然知晓,怕误导殿下,便不多说愚见了。但……”宣珏修长指尖捻过她推开的荔枝,耐心替她剥壳,“水者,载舟,亦可覆舟。执政者为民总归是不错的。殿下也不需忧虑,当位者谋其事,每个人都只要做他应做的。偶尔……向下看看即可。” 他闭口不提一路上氏族对他明中暗里的接触,将剥好的荔枝堆叠在小金盏上,推给谢重姒。 没想到,谢重姒没拿荔枝,反而拽住他手腕,将他沾了汁水、还未擦拭的指尖含在嘴里,然后在宣珏耳垂脸侧猝然炸开红晕的呆愣里,砸吧砸吧嘴道:“好甜。” 盛夏嘈杂乱耳的蝉鸣仿佛带了点什么节奏,谢重姒这段时日相处下来,稍微退了那婉约假装,又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天不怕地不怕,干脆笑嘻嘻地直抒胸臆:“离玉,我好喜欢你呀。想和你一直在一起。” 真的,好喜欢好喜欢你啊。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,生生世世,永不分离。 宣珏隔了很久才从愣怔里反应过来,有些手足无措,被她强势地捏住掌心,谢重姒问:“可以画花吗?” “……啊?”宣珏难得有些发懵,但他从来没拒绝过谢重姒,下意识点了点头。 一句什么花还没问出口,谢重姒就拿起一旁朱笔,在他拇指上画了朵歪瓜裂枣的莲花,然后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,笑得前仰后合。 “……”宣珏哭笑不得,无奈道,“珏也给殿下画一朵吧。可行?” 谢重姒:“好啊。” 她期待地将手递过去,没想到宣珏执笔前倾,隔着桌案上的盘盏书卷,抬臂,认真地在她眉间落了一朵徐开牡丹。 盛夏林间风忽然大了,吹动两人鬓边发丝。犹如年少的梦。 齐家宅院里风雪也忽然下大了,扑入谢重姒怀中,她也蓦然从那年盛夏里回过神来,恍然已十余载。 郎中很快过来,谢重姒拂开肩上落雪。 哪怕是家破人亡,宣珏那心怀天下的仁善,也未曾有变的。她不担心他为非作歹,才三番四次要他入仕,也算全上辈子的遗憾。 这次漓江之行,他行事也周全妥当,出事的全是氏族中手有几百人命的豺狼之徒,寻常百姓甚至得了近一月的安稳日子,过了个粉饰太平下的好年—— 所以他到底在紧张焦躁个什么? 和郎中进去时,宣珏裂开的伤口已经渗血更多。谢重姒立在外室,思来想去,也只有“梦魇难眠”,导致神思不属这个可能。 毕竟那天晚上,听他梦呓中念了好久家人。 ……也或许,他梦到过她自己。 这么想着,谢重姒心抽了抽,等郎中换药包扎完,走进内室道:“近来睡得可还好?别再折腾啦,好好歇息——等伤好后上朝,父皇还得借着你有大动静呢。” 宣珏笑了声,如实答道:“这六七日,是睡得最好的了。” 除去用清寒片试探的那整日整夜清明,其余都混沌昏沉,没做过梦。歇得其实很不错。 他接着之前的话茬:“殿下,臣有和王爷商讨过,氏族势力官商合一,官、商、兵各处都沾,势力无可撼动。